不幸的人

邓文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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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6点整公司的培训就要开始了,下车后我看了看手机,5点47分。应该不会迟到,我的脚步和我的心一样急,在匆匆忙忙的人流之中,我从一个个同方向的行人身边掠过,我不能迟到,尤其在我刚进公司不久的今天。

    人在赶路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注意路上事物,思维也会慢半拍,在到达华强北人行天桥之前,我的目光像不停地被晃动着的手电筒,一刻不停地穿梭在人流间的空隙里,大脑暂停了运转。就在我飞快的右脚刚跨上天桥第二步台阶的那一秒,我的左脚突然停下来,身子像急刹车一样,震了一下,后面有人差一点撞在我的身上。在接下的近十秒里,我的目光一直停在天桥旁一个垃圾桶边,确切地说,是一个倾斜着的垃圾桶边的一对母子身上,蓬头垢面的母亲坐在地上,一只手按着垃圾桶使它保持倾斜,另一只手不断地往垃圾桶里掏着米饭吃,三四岁大的儿子站在她的腿上,用无知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脏兮兮的小脸时不时地笑着。她们的身边没有铺着一张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苦难经历的”白纸,也没有一行行用粉笔写着的像书法作品的求助诗,并且那个男孩的头和肚子都没有大得可怕,也就是说,也许她们不值得行人浪费一点点时间站在旁边看一下。所以,当发现人流在流经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后,我很快也归流了。

    但是,我的脚迈得不再自然了,因为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像一张拍进大脑里的照片一样,很清晰地印入我的脑海,整个头脑也开始围绕着它运转:回去给她们十块钱吧她还会用钱买东西吗算了,我自己都没钱,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这份没底薪的工作也不知怎样给她们买一份快餐吧,最少现在能做得到这个不行,公司安排的培训是不能迟到的,公司领导明确要求过,再说深圳可怜的人多的是,我能帮得了吗她们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在时快时慢的脚步中,我渐行渐远,最后,我终于准时回到了公司,但我心里始终有一种比迟到还不好受的感觉,两个小时的培训课里,天桥边的那一幕让我无法集中精力听讲师讲话。

    她们果然已经不在天桥边了,当培训结束后,我带着一些赎罪的心理再次回到那里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一种伪善的心理,总之,除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愧疚之外,我还觉得轻松了好多,因为我心里当时在想,不是我不愿意给她们一点帮助,而是我现在已经看不到她们了。

    然而,在我回到住处,把一天所有的事情做完,静下来想歇一歇时,那张“照片”再次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烁,那个小男孩的笑容开始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用嘲讽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扎向我的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