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倌阿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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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是邻村的一个小姑娘,她村子与我们村子就隔一道山洼,那是一个长满蒲公英的山洼,山洼里永远躺着她的哥哥——狗倌。

    最早认识她是有次跟她哥狗倌打架的时候。她家喂了一条母狗,瘦瘦的,瘦得能看见一排肋骨,瘪瘪的肚皮上吊着几只胀鼓鼓的奶袋,尽管瘦但还是很凶。

    那年秋天母狗下了一窝崽,一只黄的、一只黑的、两只花的。我与大傻都偷偷地看过,当时狗崽还没开眼,母狗把我们一直赶出村外很远才返回去。多可爱的小狗崽啊!山村的孩子都想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这些狗崽,狗倌视它们为宝贝一样,就怕邻村的小孩偷他家的小狗崽。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大傻又来找我商量一起偷小狗。计划得很好,用一块鸡骨头把母狗引开,可当我们再次进村时却被狗倌堵住,这家伙知道我们的来意。

    这时来了个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扎两只小辫儿,她就是狗官的妹妹阿兰。我感到很奇怪,她哥是一对眯眯眼,而她不是,黑眼珠子跟大葡萄似的。大概是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吧。她的小辫没草绳的粗也没草绳的长还有点发黄,但一样好看!不太黑的小脸蛋上配上小巧的嘴巴和鼻子,迷人极了!她赤脚,脚趾头还调皮地一翘一翘地不停动着,简极可爱得无法让人形容了。

    小丫头说:“哥,爹要你送个筐去地里!”说完一甩小辫,转身走了。

    “嗯,知道了!”狗倌不耐烦回答。

    我心想,只要狗倌一走,事情就好办了。这么聪明的我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一条狗?

    “狗倌,你妹子叫你送东西呢,还不去?”大傻催促说。

    “管你屁事!”狗倌骂道,他还四处看看,寻那只母狗。

    “狗倌,你家的妹子太好看了,嫁给我怎样?”大傻傻笑着说。

    “你奶?奶的,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整个白痴模样,再胡说我揍扁你!”狗倌生气说。

    “揍扁我?就凭你?”大傻挑衅。

    “不服?来啊!”大傻和狗倌两人就扭打了起来。不知怎的,我也卷进去了,还帮大傻。毕竟我跟大傻是同村的,毕竟我们是合谋来偷小狗崽的。这时,那条瘦瘦的母狗回来了,在旁边汪汪叫着,准备咬人。

    “还打架,我告诉爹去了!”狗倌妹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然后又飞似的跑走了。

    我们都住手了,狗还在傍边凶凶的叫着。

    “这回饶了你,下次揍扁你们!”狗倌边说边走了,母狗还在叫,我恼火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母狗见状一溜烟跑了。我只好放下石头!

    大傻还在骂骂咧咧,他捂着脸,估计那地方受了点伤。狗倌怕我们偷小狗崽,因此也没下地干活,只是兜了个弯又回来了。大傻怕挨揍就偷偷溜走了,当我发现时已经是一个人面对狗倌和母狗,已经晚了。这个大傻也太不仗义了点!刚才我还帮他呢!

    “别害怕,我不会揍你,你又没说错话!”狗倌说。

    这时,我放心了些许。

    “哎,哥们,想吃枣吗?”狗倌问。

    我怕狗倌揍我,怯生生答道:“不吃,不想吃!”

    “又不要你出力,给我放哨,我上树去摘,咱俩平分,怎样?”

    “怎个放哨法?”我不解地问。

    “这都不会?你在村口站着,不停地喊暗号,你喊‘八路军’,我就知道安全,看见有人来了你就喊‘日本鬼子’,我就会知道有人过来了,我就立即从树上溜下来。”

    什么八路军日本鬼子,我神经病啊!你自己摘去吧!不被人发现那是你的本事,我心里嘀咕着。

    村里有几棵枣树,挂满了黄红的秋枣。我怕狗倌揍,只好惟命是从,点了点头慢腾腾踱步到村口。狗倌像猴子一样上了枣树,我站在老远的地方装模作样地为他放哨,其实我根本没替他放哨,我在四处张望看能否看到他妹子,特想看看她的会动的小脚丫子!对小狗崽,我目前并不太感兴趣,我知道,狗倌就在不远的枣树上。过了一小会,狗倌口袋装满了枣,他还没下枣树,边摘边往嘴里塞。

    我想着想着竟然忘了什么八路军和日本鬼子了!

    “谁在摘我家的枣?”老远就有人在喊话。吓得狗倌哧溜从枣树上滑溜下来,用手捂住裆部以怪异的姿势跑了,我也跟在后面。

    “唉约,唉约小鸡?鸡给划破了,痛死我了!”狗倌痛得直冒冷汗。狗倌可是他家的独苗,小鸡鸡给划破了那还了得。我赶紧去他家报告这个坏消息。可那条母狗守在门口汪汪凶叫就是不让我进去,也许是怕我伤害它的幼崽,也许似乎还记得我曾拿石头砸它,今天,它跟我势不两立了,真狗咬吕洞宾啊!我只好站老远,在外面喊。他家里的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只有一个看家的耳朵有点问题的老奶奶,我喉咙都喊出血了才把这个耳朵有点问题的老奶奶给喊出来。说:“你家狗倌受伤了!受伤了!”

    老奶奶反问:“打枪了?哪里打枪了?是不是又进日本鬼子了?那赶紧进山啊!”真是的,怎么这家人老是爱说什么八路军和日本鬼子的?

    我都快急死了,大声嚷:“是――你家的狗倌——受伤了!”

    老奶奶:“哦!狗伢子受伤了?伤哪里啊,叫过来我看看。你没说清楚,我还以为打枪了呢!(她自己耳朵不行还怨我没说清楚)”

    狗倌行走的姿势像只肥鹅,一摇一摆跟着我,我把狗倌叫到他奶奶面前,他奶奶要看狗倌伤势,狗倌捂住裆部就是不让看。

    我说:“小鸡?鸡都没了,你还磨蹭,赶紧脱裤子啊!”狗倌脱掉裤子,他奶奶用老花眼看了看问:“被狗咬的?”

    狗倌答:“不是,被树枝刮伤的。”

    老奶奶:“不碍事,不碍事”

    老奶奶认为没事我们就都放心了,老奶奶从内屋拿出一包白糖,用颤抖的手抓了一小把在伤口上洒了少许。说过几天就会好并再三叮嘱他这几天千万别下河洗澡。老奶奶颤抖的手浪费不少白糖,我看的直咽口水。

    狗倌的老奶奶是个厉害角色,我听说她年轻时在十里八乡是很出名的,且是人见人怕的主,能拿“农村妇女铁人三项”全能的冠军。

    怎这么玄乎,哪三项?

    第一项是哭,有人道,这哭还能算本事?是的,这的确能算,在农村乡下凡死人了做白喜事或嫁闺女做红喜事家里的女人都要会哭,不仅仅是呜呜抹眼泪,而是带着一定的腔调唱着哭,哭诉着一些事情表达自己的感情,能嚎啕哭上三天三夜且不说一句重复话的也只有狗倌的老奶奶。当年狗倌爷爷在文蛤中受批?斗,气不来了就吃了耗子药(老鼠药),狗倌的老奶奶哭了七七四十九天,哭得那些什么色的卫兵都不敢进她家的门,她家才得以保存。

    第二项是骂,在农村乡下,女人间动不动就骂架,有卷着衣袖叉着腰指着对方鼻子臭骂的,有蹦跳着蹬脚板挥舞双手拍屁股痛骂的,有拿把菜刀剁砧板狠骂,甚至有脱了鞋袜和裤子哭骂的,这就是所谓的泼妇骂街。不管有理没理,也不管对与错,能骂赢就是巾帼英雄!此后就谁也不敢惹你了。据说狗倌的老奶奶当年扛把梯子上到自己家屋顶上跟人家对骂,骂得对方人家的鸡不下蛋、猪不长膘、菜不长叶、藤不结瓜真是神了!

    第三项是喊,在农村乡下喊为何这般重要?因为那时没电话没手机,能喊的可以喊出三里地。俗话说喊魂,喊冤都是要会喊。狗倌的老奶奶一口气能喊出三里半远,尤其是喊狗倌回家吃饭“狗乃己唉——回家吃饭了呢——”喊得院子里鸡飞狗跳、池塘里鱼虾乱蹦!

    为何狗倌的老奶奶这么强悍?因为他家好几代都是一个闺女单传。因此她要装得比男人还要强悍,否则就被人家欺负。狗倌的老奶奶收留了一个在黄土铺打了败仗的国?民?党桂系逃兵当上门女婿给她家传种接代,可只生出了狗倌他娘。狗倌他娘又招了他爹当上门女婿才生出狗倌和阿兰,总算打破了这个怪圈有了狗倌这根独苗!

    也许是上天故意的,后来,狗倌的老奶奶耳朵聋了,这“农村妇女铁人三项”哭骂喊就再也轮不上她什么的了。这倒好,让这个农村老妇人安静了很多!她也不用再装强悍了,因为她有狗倌了——她唯一的大孙子!

    过了几天,我再去狗倌他村子看他,狗倌把裤衩一脱,用手拧着小鸡?鸡说:“瞧,不是结痂了吗,没事了!”

    我问:“枣呢?”

    “都吃了!”

    “都吃了?那我的那份呢?”我问道。

    狗倌红着脸半天不吭声。

    “那你得赔我,一只小狗,还有,许你妹子跟我一起玩,不然我就告你偷枣!”

    狗倌思量了半天,在我的要挟下,最后,点头答应了。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放哨不称职而怪罪我。

    此时,我高兴得不知怎样形容,并惊叹白糖的神奇了!

    我笑着说:“你这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妹子阿兰跟我玩了,并且答应过段时间给我一只小花狗。可惜阿兰太小了,但很机灵,她撒尿时要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等她说好了,你才能转过身来。如果不听她的命令,她就不跟你玩了。她经常带我去山洼里玩,那里长满了整个山洼的蒲公英。有些还是开着黄黄的小金花,有的则成了毛茸茸的“老太婆”这时她就会摘下一朵“老太婆”放到嘴边,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呼——白色的绒毛四处飘散。我们追打着白色的小绒毛,高兴的格格笑着,笑声在山洼里回荡着。

    她还教我唱歌,其实我会唱这支儿歌,假装不知道要她教我唱。

    “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爸爸妈妈给我一把小伞,让我在广阔的田野上飞翔,小伞带着我飞翔、飞翔、飞翔”

    有时,我会摘朵小金花扎在她的小辫上。

    我问阿兰:“你喜欢跟大傻玩还是喜欢跟我玩?”

    她的回答令我很失望,她竟然说:“不知道!”

    于是,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我在小人书上看到的——布里丹岛上的小毛驴,话说布里丹岛上有一头小毛驴,见了两个草堆就想同时吃到两个草堆的草,结果在草堆间饿死了。如此简单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地眨动着大眼睛,这使我更神气了。然后我说:“假如我和大傻是两个草堆”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伸出小脚把我踹翻了,一溜烟就跑了。我竟然后悔自己把她比成小毛驴了,我宁愿自己是头傻毛驴。

    狗倌得病了,听说得的是狂犬病,这种病要是事先预防就没事,一旦发病就无药可救了。先前还被我吹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狗倌这回死定了,谁叫他经常和狗打交道呢?谁叫他是狗倌呢?他可是他家的独苗啊!

    离他村远远的传来狗倌竭斯底的尖叫声,像厉鬼在呜咽像恶狼在哀嚎,吓得小孩子们躲在屋里钻进被窝,不时露出两只恐惧的眼睛看着自己家的门和窗。听说狗倌被关在小黑屋里,他拼命撕咬自己的衣服,直至把自己撕得一丝不挂;用手刨地面的泥土直至指甲全没了;还咬窗户和木门,啃得上面都是牙印他一看到水就吓得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他娘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了。我不敢去看他,尽管听说他被关进了小黑屋里。那种听后让人竖头发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尖叫声吓得我不敢进入他的村子。那曾经跟我打过架一起偷过枣答应送我小花狗还被我认为是必有后福的狗倌,他死定了,真的死定了,他必将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小山村消失!

    几天后,尖叫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狗倌全家的嚎啕大哭。他耳聋的老奶奶、他娘、他妹子都在哭,呼天喊地,他爹也蹲在一边流泪呜咽。

    我终于见识了狗倌奶奶的哭了!她哭得再地上打滚,不停地用头撞地!把我都感动得抹眼泪了!

    然后用草席一裹,用麻绳一捆,请了村里两个壮汉用一根竹篙抬到山洼里,就是那个长满蒲公英的山洼,刨了个大土坑给埋了。听说那条瘦瘦的母狗和四只小狗都被锄头敲死成了陪葬品。这样,我认为狗倌应该瞑目了。小孩子死了,没有棺材也不准上坟山,草席一裹只在山洼里刨个土坑草草埋了。就这样,这山村,人少了一个,狗儿少了五只。狗倌,大家都知道是死于狂犬病,但他是什么时候染上这种绝症的大家都不知道。以至于大家都怕狗,附近山村的狗全都被灭杀了,干干净净的,一只也没有剩下!这为夜间出行的小偷们减少了不少麻烦,以至于很多人家的鸡笼被小偷挑走。附近村子的大人们常把狗倌之死当成典型训告自己小孩别养狗。

    自从狗倌死后,他奶奶就痴呆了(老年痴呆)。他奶奶是个小脚老太,走一小段路还要拄根竹篙,挪动两只小脚走路的姿势特别怪异。我们都好奇她的小脚,可她从不肯拿小脚示人。因此也就从没见过没穿鞋袜的小脚。他奶奶牙全掉了,她每天都给自己熬小锅粥再用颤抖的手抓些白糖撒粥里,待粥降温后,她就心满意足地嘬她的粥了。对没牙的老太太来说,能吃的东西确实不太多,如:西瓜、葡萄、软柿子那些松软多汁的东西。老奶奶痴呆后就由阿兰每天替她熬粥,因此也就没多余的时间出来跟我玩耍了。

    直到第二年清明节,我才和大傻去了一次狗倌的小坟头。拿了一叠用作业本打满圆洞做成的冥钱。听巫婆和神汉说,冥钱的洞眼越多面值就越大,所以我们在作业本上打了很多洞眼,直到不能再打为止。拿了一盒火柴一瓶米酒,来到狗倌坟前。小小的坟垒就位于长满蒲公英的山洼的南坡上。我们采了一大束蒲公英花放狗倌坟头,点火烧了那些所谓的纸钱,把酒倒在坟头上,说:“狗倌,哥们来看你了,请你喝酒,请你收下这些钱,小意思,千万别客气!有了钱你就可以卖枣吃,就不会因偷别人家树上的枣刮破小鸡?鸡了。还有这本小人书,里面有布里丹岛上的小毛驴的故事,大概你也没看过吧!哥们烧给你了。你下辈子千万别再养狗了!也千万别再叫狗倌这个名字了!你放心,我们会照看好你家妹子的,还有你那个耳聋的没牙的现在已经痴呆的老奶奶,”我们边说边回想起那个活生生的狗倌来。那个刮破一个口子的流血小鸡鸡,他奶奶用颤抖的手撒上少许白糖我不禁问:“狗倌,你一个人躺在里面不寂寞?你家的狗是怎么咬你的?怎么不立即打死它们?我知道你不肯,你舍不得打它们”

    我在狗倌的坟头察看了一下,当我在土堆边发现那露出在外面的半截白森森的脚骨时,吓得尖叫一声,拼命跑出山洼,大傻跟在后面。跑出山洼,我们都喘着粗气,半天我才说:“白骨——狗倌的白骨,是脚的骨头!吓死人了!”我全身发抖,说话声音发颤。以后的几天,我经常半夜里做恶梦,梦里老是那白森森的脚骨头露出在那开满金黄蒲公英花的山洼里!以后我再也不敢进山洼了!

    由于我半夜经常惊叫,说胡话,身体明显不太好。我妈知道我因那次受了惊吓。请来了神汉巫婆为我驱邪。他们说我被狗倌的鬼魂给缠上了,狗倌要我陪他一起玩耍!吓得我妈在神汉巫婆面前说很多好话并答应给他们很多钱还给三只老母鸡。设道场插神幡,洒米粒泼鸡血,没用狗血,因为狗倌最喜欢狗,狗血怕对他没效,所以没用!神汉和巫婆穿着怪模怪样的衣服拼命摇着铃铛,摇得我头都晕了。我坐在小板凳上,神汉巫婆围着我不停地转啊转的,跳啊跳的,他们一人拿拂尘一人拿桃木剑,到底是神汉拿拂尘还是巫婆拿桃木剑,我都记不清了!他们替我赶鬼!最后说:“天灵灵地灵灵,烧香摆供来祭神,钟馗圣君快现身,抓住小鬼莫留情,咿呀呀——嘿!”他们用水喷了我一身,我吓了一跳猛的一个激灵,像个落汤鸡。最后神汉巫婆给了我妈十八道符咒,说:“每天夜里睡觉时用烧酒沾湿贴一张放胸口,连续贴十八夜就好了!”神汉巫婆吃了饭、拿了钱、捉了三只老母鸡就走了。后来我夜里真的没有做恶梦了。我妈高兴地说:“花点钱,值!”

    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世上没什么鬼,对白骨也没什么害怕的,后来我考入了北京医科大学,解剖课尽是人的肉和骨头。至于驱鬼的把戏,的确有一定的心理安?慰罢了。

    神汉巫婆驱完鬼后,阿兰接着来看我,偷偷给了我两枚鸽子蛋,并问:“神汉巫婆是不是把我哥的鬼魂给劈死了?”

    我说:“没有,只是赶跑了!”

    她开心地笑了,并问:“怪不怪我哥?”

    我说:“哪能呢?!”她更高兴了,我要她回去转告他爹,把狗倌坟头的土再加厚一些。

    终于有一天,我问阿兰“你说,你哥究竟是怎样被狗咬的?那条大母狗绝对不会咬他。”

    “是小狗崽,刚长出乳牙的小狗崽,我哥用手指给它们吸允,后来给咬破了,流出了血。我哥说:‘不要紧,上回偷枣被树枝刮破了小鸡?鸡洒些白糖就好了。’他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偷偷地洒上些白糖”听到这里,我啪——的扇了阿兰一耳光,打得很重!她哇——的一声,哭了。我不知道怎样处置这个场面,一身不吭走开了。

    从那以后,我对狗很畏惧,哪怕是小小的京巴狗,所以家里也从不养狗!看见小区里很多人牵着各种狗,有大有小,有些其实很是聪明可爱,但我总还是远远皱着眉头有点厌恶地躲避着。

    若干年后,无论大傻,我还是阿兰都长大了,只有狗倌夭折了,埋在山洼里变成了无数的蒲公英。

    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阿兰长得跟当年的草绳一样——一个大美女,或许更好看些!成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村姑,就像山洼的蒲公英花。她嫁给了大傻,好像是大傻成了她家的上门女婿,因为她家没有男丁继承香火。而我则到北京上了大学,远远的离开了故乡。

    几年前,那次回老家,我看见阿兰撩起衣衫用雪白的胀鼓鼓的大乳?房给她的刚出生的第三个闺女喂奶。

    她接连生了三个闺女,一直想养个男孩好延续她家的香火,可就是不如愿,计生部门都找她谈过好几次话,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也罚过款,但她还在坚持她的“一定要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的想法。她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还当着我的面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向我点头打招呼。她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但不好开口。我想她可能是问:“你读过书还是个医生,能告诉我怎样生个男孩吧?”其实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都过了几十年了,乡村里人的思想怎一点也没有变化?唉!我只好一笑算是自己也礼貌了。

    小小的蒲公英

    ——他乡游子著

    小小的蒲公英啊!

    你把我带回到快乐的童年

    在那山洼,我看见了鼓着腮帮子

    吹着蒲公英的阿兰

    在我的记忆中,最美的

    要数蒲公英花和阿兰的小辫!

    小小的蒲公英啊!

    你把我带回到故乡的河边

    在那,驼背的爷爷撑着小船

    耳聋的老奶奶挎着竹篮

    在我的记忆中,最喜欢的

    是爷爷捕的鱼虾奶奶摘的湘莲。

    小小的蒲公英啊!

    今天我看见你长在的路边

    我再也看不到童年的阿兰、爷爷的小船

    我轻轻摘下一朵放到嘴前

    轻轻一吹

    呼——飞吧,飞到快乐的童年

    飞到故乡的山洼

    飞到故乡的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