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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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晚宴,众人聚集一堂。少年状似无意般瞟过清平道人一眼,朝钟不昌拱手而道:“日间得见钟老爷子院中尚有一对人间骄儿,可否请他们前来一聚?”

    钟不昌对于少年那跋扈模样,虽然不喜,却碍于恩师情面,便派人传唤尘封璧儿前来。

    不久,尘封璧儿便挨着清平道人依次就坐。六目相对,两人愤愤不语,那少年却深深一笑,并不搭话。

    片刻之后,少年面向清平道人高声言道:“师叔此番下山,劳神劳力,回山之后师侄一定向爷爷详尽告知。

    清平道人微微一怔,却是一笑。

    少年目视尘封又道:“不知钟老爷子将此子归入门下已有多少时日?”

    钟不昌未向两人提及尘封身份,只得含混而道:“至今不过半载。”

    少年闻言大喜,沉声而道:“不知钟老爷子可否注意此子身侧那只怪异小犬?”

    钟不昌微微皱眉,缓缓而道:“寻常田园小犬,有何奇特之处?”

    少年又是笑道:“不然。这只杂毛小狗,现在看来虽然平平无奇。不过成年之后,脖颈之上便会尽作橙红,脖颈之下却会尽做金黄。到得那时,便会一改昔日那平凡模样,而是天生一股神力,吞云吐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料不差,它当是师门一年前丢失的天地奇兽——赤面金獒。清平师叔,你看师侄所言可是?”言语落地,便朝清平道人含笑相问。

    清平道人声色不动,又是一笑。

    这赤面金獒一说,实属虚妄。自混沌初开、天地生成以来,世间从未有过此物。这个名字,本缘于少年幼时读过的神怪传记,其上有云:天地间存一神犬,集灵气所化,赤面金身、憨顽可爱,成年后纵横九霄、吞吐天地,无所不能。大凡芸芸众生年幼之时都有一番致信致纯的岁月,这少年也不例外,那则传记居然成为他十数年来难以割舍的情结。为此,他曾遍翻典籍,四处走访,终归大失所望。孰料今日竟然见到与那赤面金獒颇有几分相似的笨笨,一阵大喜,顿时生出抢夺之念,只因璧儿言语挤兑,方才忍痛放手……

    尘封闻言大怒,刚欲张口,便有一双大手携着绵绵之力抚在他手臂之上。错愕之间,那只大手却微微一震,匆忙撤离开去。一股绵力便由手臂缓缓行来,瞬时向着四肢百骸散去。稍一转念,只见那清平道人身子剧震,神色大异。

    钟不昌何其精明老辣,少年此言一出,便知那赤面金獒是假,*是真,缓缓言道:“少侠说笑了。此子未入陋宅之前,早已揣着那只小犬在平阳集市流浪数载有余。那只笨狗,呆头呆脑,如何能是仙家之物?何况紫尘山高人甚众,岂能让那金獒下得灵山、辗转至此?”其实之前尘封也不过在平阳城中流浪数月有余,钟不昌如此作答,本为断绝少年那觊觎之念。他更知晓,以少年这般狂傲的个性,更不会去平阳集市详尽打听。

    少年双目圆睁,转而又道:“只是这小犬与本门那赤面金獒实在过于相似,不知可容我等将它带回紫尘山中由前辈高人品鉴一番?”

    钟不昌心中怒骂:世间怎有这般无耻之徒,如此不知进退!也是一笑:“少侠其实不知,尘封非我门下弟子。他乃故人之后,只是交由小老儿代为栽培。如此与他紧密相关之事,老儿有心出力,却也做不得主。”

    少年恼怒异常,胡乱吃食一些,愤愤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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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尘封璧儿正在武场一侧嬉笑打闹,闻得那少年高声叫道:“世间道法,不下万千。但若论及高下有何能比得五大灵山那传世天书?倘若修成天书绝技,无论何等家传邪术,只需三招两式,定能让他跪地讨饶。”想是他已听到有关尘封的种种描述,甚为不屑。

    尘封虽然年幼,却也隐隐懂得这少年的话外之音,一来对他甚为畏惧,二来多日寄人篱下,早已领略出细微的进退之道,当下听而不闻,匆匆退出场外。

    孰料这少年经过前日晚间一番对白,深知若要尘封乖乖交出笨笨,只是一厢情愿可,却又不能自降身份,出手抢夺;思虑两日,终于寻得一计:找在人多之处,借故向尘封寻衅,便可趁机强取豪夺;如此一来,即使闯出什么祸事,自有清平道人担当,何况清平道人为其祖父下属,哪敢不为他尽力遮掩。哪知尘封却不入瓮,一阵大怒,便从场中纵跃而出,直向尘封抓去,口中喝道:“哪里来的鄙薄小子,胆敢如此歧视于我?”

    尘封虽有无上道法在身,毕竟年纪尚幼、道法尚未小成,如何躲过少年这绝妙一抓?转念之间,便被少年摔入场内。

    璧儿见状,一声惊呼,向那钟氏厅堂奔去。

    少年再次跃入场中,出脚踏上尘封胸脯,傲然笑道:“怎不听我言语?敢与我一较高下么?”

    尘封咬牙不语。

    少年顺势抬腿,尘封即时飞出数丈开外。少年又是一脚踩上,轻笑连连:“你是不敢?不愿?还是不屑?倘若真的不比,你只会被我折辱而死!”

    尘封依然不语。

    少年微一用力,附耳言道:“钟氏一门不过江湖小丑,何足道哉!清平师叔虽是高人,却为人下属,又奈我何?你我比试,点到为止。只要你及时认输,我便饶你,你看如何?”

    尘封听此一说,微微点头。

    那少年忽又冷笑:“你若向我讨饶,那赤面金獒便归我所有。”

    尘封面如死灰,闭目忖道:“也罢。到时即使是死,也不向你求饶便是。”

    待清平道人和钟不昌飞奔而至,两人已剑拔弩张般对峙在武场之中。

    清平道人尚未张口,那少年却嘻嘻笑道:“师叔!此间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找我较技。为不辱没灵山名声,师侄只好将就他了。还请师叔和钟老爷子做个见证。”

    清平道人早已不喜他之所为,更知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这场比试定是利诱威逼而成,正待制止,钟不昌却在身侧言道:“师傅,有意得罪此子与您不利。不如静观其变,若待时机不合,您老人家再出手不迟。”

    清平道人便向二人扫过一眼,随即目视尘封,眉头紧皱,凝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