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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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混混拖着林到了阴影处,另一个就绅士样的站在洛奇的面前。洛奇才不会问那句傻到家的“你要干什么?”她懒得做惊恐状,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在自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范围之外,林怎么还这样懦弱?好像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就被拖到角落里去了。这至少也有五六米远吧,难道都不能怒吼几声吗?洛奇真觉得灰心。她面前的帅哥倒还真是帅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帅到不行。路灯下看不清那头发是什么颜色,但不会是黄、红或栗色,也不像白或者灰,当然不是黑色,堆在头顶,像被十五级大风吹过,东倒西歪的。帅哥眯眯着眼睛冷酷地看着她,洛奇同情他那想居高临下的企图,更同情他那幼稚的表演,和那更加幼稚的高鞋跟。洛奇不耐烦了,扔下帅哥去看林,林被压在墙上,经典的江湖场景。洛奇想这个比刚才那个敬业多了。洛奇站在小混混背后,路灯的白光投射在林的脸上,把那张清秀的脸刷得惨白。洛奇叹了口气,说大哥,你就放开他吧!有什么条件就说吧!刚清醒过来的冷酷幼稚男也走了过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每人抓住林的一只手臂,幼稚男开口说钱!还有你!洛奇说好,可是我没有多少钱,钱都买酒喝了。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瓶,幼稚男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酒瓶嚷:“他们喝瓶子,哈哈哈,太土了吧,玻璃玻璃瓶子,哈哈”另一个想了想也笑,两个人互相支持着笑弯了腰。洛奇觉得奇怪的只是林还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两人人发酒疯似的大笑。她走过来抓起林的胳膊说“跑啦!”两个笑星还在那笑,醒悟过来时,林正撞倒一只孤单的垃圾筒。追啊!一个对另一个说,洛奇回过头来,笑着看了看两个人,手中的酒瓶脱手而出,砸在幼稚男的额头上。洛奇拉着林跑过了街口,林说“你真行啊,洛奇。”洛奇挽起林的手臂,头偎着他的肩低声说:“哈尼,你也不错啊,那只垃圾筒也很壮呢!”

    又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林说要不我们回家吧。洛奇四下看了看,前面有家便利店,她扬起头,拉着林的胳膊说我们再去买酒吧,刚才的都丢在那边了,我也只摔碎了一只酒瓶,很不过瘾,再去买吧。洛奇甜甜地笑着,林摇摇头说不好,真的不好,我不能让你喝醉。洛奇摔开林的手,转身不理他。很快洛奇又转过来,手搭住林的肩膀,天真地眨着大眼睛问他,说你是怕我喝醉了你会对我做什么坏事吧,我就知道你老实可靠,呵呵。那么我们就再散步吧,这很健康吧!洛奇勾住林的脖子,拥抱了一下,然后说好啦,出发吧!

    前面有一个红绿灯,绿灯正瞪着大眼睛看护每一个过街的人。林刚要踩上斑马线,洛奇拉住他的衣角,诡秘地笑着。林说不是吧又来,很危险啊!洛奇拧着眉毛问他危险在哪里啊,有车吗,有人吗?现在除了看见我你还能看见人吗?林正欲争辩,绿灯开始闪,洛奇拍了他一下说“跑啦!”终于在红灯闪亮之前到达了马路对面。林喘着气说洛奇你怎么还玩这种啊,最后一次了吧,我再也不和你跑了。洛奇说好的,最后一次了,我也不再玩了。林揽住洛奇的肩说我们回家吧。洛奇说你真的想回去?林说是的,明天我还得工作呢。洛奇说好吧,那就回去吧。林叫了出租车,一会儿车开来了。车上播放着本市很火的一个午夜倾诉节目,女主持人正循循善诱,倾诉者可能涕泪横流。林说怎么有那么多人这样无聊,讲过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切照旧。洛奇说每天捧场的人可是不少呢,我也打进去过。林说什么时候,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可以拿到这里诉苦的?洛奇说不是我们,是我刚到这里时,半夜听着好玩也打过去,结果那主持人和我聊了好久,感觉两个人都在演戏,真是太好玩了。林说你是浪费人家时间啊,那该是一年前吧。林把洛奇搂在胸前,问,那之后呢,有没有什么时候想和爱神姐姐说我的坏话?洛奇说什么叫坏话?我对你要求不那么多,我也不要你保护我,你洛奇停住不说了,林问还有什么啊?洛奇说别吵啊你,听着!电台里面一个女孩子在讲述着故事,是很远的很久之前的故事。故事里面是两个女孩相怜相惜,里面有琐碎的吵闹,也有风雨来袭,有幸福的眼泪也有悲伤的微笑,但最终是分离,世间可以容得下芸芸众生,但父母的叹息里难栖身两个无助的女孩。一个出走他乡,一个在这个城市里一切继续。今天是她的生日,已经三年不见,她只想对她说,我已经结婚,过得都好。你在哪里,你也幸福吗?洛奇偎在林的怀里,低低地问,林我们一起一年了吧,林说是的一年了。洛奇说一年中总有一天是我的生日。林说我问过你可是你不讲,我不好偷看你证件。洛奇说是啊你是乖孩子。洛奇坐起来说师傅到了,听这酒吧里狂吼就知道了。林说要不你搬我那儿住吧,好不好,看这里这么吵,怎么睡得好。洛奇就笑了说我都习惯了,没有声音吵我还睡不着呢,明天见!洛奇跳出车,林冲她摆了摆手。洛奇笑着,她总是那样甜甜地天真地笑,她跑到门口然后又拎着钥匙跑回来,林打开车门,洛奇说我最讨厌你这样送我。林说没办法,你不让我上去,我只能看着你安全进门再离开。洛奇说你可以上去,但今天不行。林就温柔地笑着,洛奇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说,林,今天是我来这个城市满一年,明天就是我生日。林抓住洛奇的手说真的吗?那好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洛奇说好啊,你今晚要好好记得别忘了。林说不会的,就是过一年也不会忘的。洛奇说那三年呢?林说当然也会记得。洛奇说那会记错吧,比如说提前或者推后什么的。林说傻瓜,怎么会,忘了我的生日也不会忘了你的。洛奇说真好,你快回去吧,明天上班呢。林说好吧,那明天晚上我来接你。洛奇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好的。林在今后的很久,都记得那一刻的洛奇,眼睛闪亮,嘴边是那天真而甜美的微笑。洛奇的紫色风衣在秋天的最后一个夜晚,收藏了林的所有记忆。

    第二天,洛奇开始新的旅行。她现在无所谓在哪里,就算是出生长大的城市又怎么样,在那里没有一个完整的自己,没有完整的心情,就连呼息都听到两个声音。这次离开,没有人知道她是从故乡逃离。林也许会来的,如果他平安过完一整天,看到她不在了,或许他会失望、会委屈,或许会疯狂。洛奇跟自己说林是一个孩子,懂的事太少,忘记得会很快。洛奇有点自责,不该让他参加进自己的生活,何况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但已经发生了,已经结束了,已经不是自己的故事了。

    行理压过一片片落叶子,法国梧桐已被小资们抛弃,但是那一片片的叶子,每到秋季,还是一直在坠落,不停地在人的眼前闪过。

    没有人知道我来过

    这一次,是我最后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