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像

凤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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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檀木的小几上被摆上足足八只青花小碟,每一只小碟上叠着的糕点不但飘着淡淡花香,且皆精致小巧又清爽,看着就能让人升起食欲,这也足见制作之人所做之用心。

    花无语看着这些糕点,心中暖暖,感动不已,同时也为自己先前在心底意测二花而暗感愧疚。“这么多点心,妹妹定是起了大早吧?宫里什么都有,妹妹其实不用这般费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无语这么一句心疼感动的话,听在仇思语的耳里却是如同尖刀一般刺到了她的心里,让她一脸淡淡的笑意几乎立时崩溃。她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快速自一只青花小碟中捻起一块桂花软糕喂到花无语嘴边,一边幽幽低语道:“记得以前姐姐最喜欢桂花的香味,隔壁三毛子的娘做桂花糕时,姐姐总会躲在院角往他家偷看的。”

    提起往事,花无语一时也是感慨万千,昔日姐妹俩三餐不继,她幼小当家,每日为能多弄到一点吃食伤透了脑筋。如今姐妹俩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衣食不愁,到头来她却要为两人的身家性命费尽心神。无语低叹一声,伸手接过仇思语递来的软糕,放到嘴边透气的吃着,边看着仇思语感慨道:“想当初,我原只想着让你衣食不愁的长大,才从了爹爹,把自己卖进了春满园。只是进了那种地方后,自己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想到自己被逼入宫,轩辕毅将二花接入闲王府,等若是将二花当成了人质,花无语再次无奈长叹,幽声提醒道:“你人在闲王府,自己可要担心些,侯门深院深如幽海,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给溺死在里头。”

    仇思语闻言,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三分不满,七分气怒的激动嚷道:“姐姐即知闲王府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将我许给闲王做妾?”

    花无语此时还沈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能查觉仇思语的不妥,只是一边一块接一块的吃着小几上的糕点,一边无奈的低语,“进了那种地方,便是最低贱的了,哪里有自己说话做主的时候?”她抬头看着仇思语,嘴角的笑显得有几分凄凉,“有些事我不便说与你知道,深宫大院,侯门内院都是一样的,你只需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往后在闲王府,切记多看,少说,任何事不可只听信一人之言,姐姐身在深宫,很多事帮不到你,唯望你自己小心谨慎些了。”

    仇思语静默不语,眼中神色复杂难明,但随着花无语一块块的吞下小几上的糕点,她眼中的复杂慢慢退去,彻骨的冷寒慢慢弥漫。直到看着花无语又吞下一块糕点,此时自花无语吃下第一块糕点已足有两刻锺左右,她满心的恨意再也掩藏不住,“姐姐,你可知,当年你离开后,我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仇思语尖锐的话,引得花无语抬起了头,此时仇思语正低着头,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簇眉疑道:“你过得不好吗?我每月都有托人送银子给三毛子的娘,让她帮忙照顾你的啊。”

    “有那样的爹,我能好吗?”仇思语倏然抬头看着花无语冷笑道:“有一个做婊子的娘和做婊子的姐姐,我能好吗?”

    花无语倒吸了一口冷气,错愕的看着满脸恨意瞪着她的仇思语,“你……”

    “记得那天早上我醒来找不到你,我找遍了你以前会去的所有地方,逢人就问他们知不知道你的去向……”想起自己当时不见了花无语时的惊惶无措,恐惧彷徨,仇思语溢满恨意我双中不禁升上一层雾气,她声音有些不稳的狠声道:“我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我又饿又冷,我等了你整整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赌输了钱又喝得烂醉的爹回来,那个该杀千刀的男人一见到我,就追着我满屋子打,那天我才知道你跟娘一样,给他卖进春满园做妓子去了。”

    赌输了钱又喝醉了酒的爹有多可怕,花无语深有体会,此时听仇思语提及,惊的她差点跳起来,她心惊的拉起仇思语的双手,紧张的上下打量,“二花,你有没有怎样?他有没有将你怎样?”

    “怎样?还能怎样?”仇思语狠狠的甩开花无语抓握的手,冷笑道:“三年,恶梦般的三年,每过几天就被狠狠的毒打一顿,皮开肉锭算什么,大口吐血算什么?我每次都会被打的吐血。”可怕的过往,每每想起都会让仇思语刻制不住的颤抖,不过她一见到花无语惊心错愕的表情,那仍会因回忆而升起惧意的心就奇迹似的平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报复的快感。她一整表情,憎恶的冷眼瞥着花无语哼道:“不过那些都不算什么,你送钱给三毛子他娘的事,我知道,他们也确实有送吃的给我,不过……都是残羹冷饭。”

    “残羹冷饭”这四个字几乎是从仇思语牙缝里挤出来的。

    “怎么……怎么会?”二花异常的情绪反应让花无语心中慌乱,她无措的摇头,为自己不曾发现妹妹被人欺负而心有愧疚。她一直不知道三毛子的娘竟然没有好好照顾二花,在她幼时的记忆里,隔壁三毛子的娘是个非常好的人,时时会给她与二花送些吃的,她一直觉得,她与二花之所以在没娘管,又常被爹毒打的日子里活下来,全赖三毛子娘不时的接济,这也是她之所以放心将银子托给三毛子娘保管的原因。

    “怎么不会?”仇思语拽紧了拳头,压低声音冷声道:“娘做了婊子还不够,连姐姐都进窑子了,别人会怎么看我?反正也是个要进窑子卖的货,吃什么不是吃?人家还能好菜好饭的侍侯我?”若这里不是深宫,她真的会大声尖叫出来,数年来压在心头的曲辱与不满,让她上街都觉得抬不起头来,此时正主就在眼前,她怎么会不好好发泄一番呢。

    “别这么说娘,她也是身不由已的。”花无语满脸无奈与悲凉的低声反驳。若是她没有进宫,没有偿过那种身不由已的无奈,只怕也会如仇思语一般心中对父母生恨,生怨吧。只是她命薄如纸,今后遭遇只怕会比母亲更加不堪。

    “哈?身不由己?”仇思语满脸不屑的冷笑,看着花无语的眼视将在看着最恶心的垃圾一般,“腿长在她身上,她要是想跑,那个该死的男人能将她卖进窑子?她既是乖乖就犯,不是天生犯贱是什么?”

    事到此时,花无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尽,她看着满脸憎恶的仇思语,不感置信的瞪大了眼,一边不自禁的摇头,一边提高了声音道:“娘当初为何会不跑,我虽不知,但我倒是可以猜到几分,因为当初我也是跑过的,我之所以甘心被卖进花满园,是因为爹说若是我跑了,他就会将你卖与大富人家当饲童,我怕他真会将你卖给别人吃掉,所以才不得不乖乖就犯。”

    仇思语闻言一愣,不可思义的看着花无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象是想笑却只是迁动了嘴角一般僵硬,她喘着粗笑干净笑了两声,“你……你在说什么?少给你们的自甘堕落找借口?别以为我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