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丢孩(三)

Gonlin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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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就到了农历七月十四。奉时的半仙老爸是流浪到北方的瑶人。瑶人是大山的儿子。在西南方的大山里,还居住着奉老爸的族人们。奉姓是瑶家大姓。他们家过七月半。但不是指七月十五。是七月十四。

    奉时敬鬼神。每年农历七月十四必定到道口去烧纸。那些孤魂野鬼平日没有香火供奉。各个瘦得皮包骨头,活像饿死的鬼似得。看着可怜。奉时不小心瞧见过好几次没吃到香火,也没抢到冥钱的野鬼趴到路人肩膀上吸食人气。

    吸人气。对人有害,对鬼来说其实也是有损的。除了恶鬼厉鬼,一般的鬼魂都不愿意吸食人气。除非已经饿得没办法了。

    南方也兴过七月半。只是大多汉人是过七月十五。少数民族则有过十四,十六的。所以这三天工地都停工了。大家都回去过节。没回去的也不出去。就窝在工棚里。鬼节出门晃悠确实不恰当。

    只有奉时一个人入了夜就背着大包出去。一个道口一个道口的烧冥钱。

    奉时蹲着身子。点燃一打冥钱。他手里有数。一打九张。每次抓就能抓准。火光刚亮起,一阵阴风袭来。原本闷热的空气居然凉爽起来。甚至有些觉得阴冷。

    “别急抢。都有份儿。”奉时平静地说。仿佛周围真的围着一圈准备抢钱的鬼。“我都分好了。抢也没用。一个一个拿吧。”

    火光忽明忽暗的。阴风四起加快了冥钱的燃烧速度。刮起的阴风吹起纸灰打着旋儿上升。却始终离不开奉时用石灰块画的小圈。

    “小伙子。烧钱呢?真不错。现在已经没有年轻人做这个事了。”

    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拎着竹篮子经过。竹篮子里摆放着白酒,肉,米饭,三只杯子,三双筷,另外一些就是香纸。

    满满一大竹篮子。奉时见老人拎着都有些吃力。

    “大娘。您拎这么多。太费事了。他们也吃不到。多烧些钱就成了。”

    “呵呵。我知道。可不就图个心意。我家老头啊,不知道是不是也没个饱饭吃。哪。他就在那个路口被车撞的。我每年都得来一回才安心。就怕他在底下不好过。”老人指了指对面的一个路口。

    奉时望着她不说话。老人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摇着头拎着篮子就走了。

    老人这边刚刚离开。一群看热闹的年轻人就从奉时身边跑过去。

    “哎。看看。那边有人跳楼呢。电视台都来了。”

    这个道口附近都是民居。唯一高一些的建筑就是附近一个新建的小区,小区里大多是电梯楼盘,十几层的高度。

    听说有人跳楼。附近的人都赶过来凑热闹。

    奉时也不烧纸了。拎起包就跟着那帮人跑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独自坐在一栋高楼楼顶的护栏上。消防车,救护车,记者……该到的都到了。也有人在楼顶劝说。试图让女子从护栏上下来。可是女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夜风一吹,好似随时就从上头吹下来了。

    奉时站着底下看热闹的人群里昂头往上看。他的视力很好。楼顶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要死了。奉时想。不是鬼魅作祟,也不是中了邪。是女人一心想死。那一脸的死气,凡人怎么救得活?

    说是这么说。奉时也要上去看看。

    可他脚才刚迈出一步。只听一片尖叫声四起。随后一声物体落地的闷响。血流成河。

    好嘛。没有落到救援气垫上。而且楼层也太高了。命也。奉时暗叹。

    女人跳了下来。本来就混乱的现场就更加控制不住。

    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但是脑浆都迸裂出来留了一地。哪里有施救的可能。警察们努力维持着现场秩序。不让群众靠近围观女人的遗体。

    记者拍拍拍的按快门。明天的头条就是一白衣女子跳楼身亡。然后关于女子的身份背景跟祖宗十八代都会随之曝光。

    有一秒,奉时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瞧见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女人半边脑袋都凹陷进去,唯有那双渗血的眼睛凸鼓出来。瞪得大大的。很是怕人。

    女人一心想死。死的时候却没有闭上眼睛。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写满悲哀与不甘。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所以说,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冷静一些。多想想解决的办法。一味寻死。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没多大一会。一个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推开人群发疯似的往里挤。奉时站着最外面,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把他连推带扯的拉开几步。

    奉时动动鼻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儿。刚刚还没有闻到的。现在闻到了。所以奉时瞅着男人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推开人群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男人的神情由慌乱转为悲痛。也不顾旁边人的拉扯阻拦。一个大步就冲上前去。等到确认人是真的死了,没有救了。歪歪趔趔几步就扑倒在死者身上,神情木然。

    悲痛到极限。那个男人做出了惊人地举动。他开始剧烈摇晃死者的遗体。嘶声力竭地吼叫咒骂:“艹尼玛的!你就想着你!你就那么自私!你死了就干脆。他-妈的!我呢?你让我怎么办?”

    死人当然不会给他反应。男人甚至开始捶打尸体。

    “你-娘的说话啊!说啊!”

    周围地警察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去几个人,试图把男人架起来拉开。奈何男人挣扎得太厉害。又好像吃了大力丸似的。几个警察都压制不住他。纷纷被他甩出去。

    情景之惨烈。让人不忍再看。

    周围地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是死者的家属吧?”

    “死得可惨了。”

    “你认识不?”

    “不认识。”

    “嘿。瞎打听什么呢。明天看新闻呗。明天新闻准写这事儿。”

    奉时扒开人群挤到最里面。在男人又一次把警察甩开的时候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然后在男人下意识挥拳头过来要揍他的同时牢牢握住了他的拳头。一个反转,束缚了他的双手。

    “放开我!!”男人身上染着死者的血。目露凶光地瞪着奉时。

    “死者为大。何必再折腾她?”奉时毫无畏惧地对上了男人的目光。神情严肃。

    在奉时的束缚下,男人就只能这样与他对望。望着望着。男人终于安静下来。难忍悲痛,嚎啕大哭。